婵儿和殿下在外候着,直到皇后宣进时才缓缓迈步而行。
李述载本想牵婵儿的手让她安心,婵儿却避开对他眨了眨眼,小声道,“回去再与殿下牵,别让娘娘生气。”
皇后不高兴,待会儿又见殿下牵着她的话,对此发了脾气,对殿下与她都是得不偿失的。
还未过门就仗着太子的喜爱不避嫌,可不就是恃宠而骄,目中无人么?
婵儿前世见皇后的次数不多,所以对皇后的印象不深,直到江州水患,皇后患病时召见了她,让她劝诫太子别再闲散下去,便许诺她侧妃之位。
对于妓子,莫过于天大的荣耀。
虽然婵儿知道有无侧妃之位殿下的宠爱都只会有增无减,但她从皇后的眼中看出了祈求和诚恳。
最后她应了下来,这也是她为何在李承青屡次让她加害皇后的时候不断推脱。
只是逼宫的时候,皇后会不会后悔,她早应该将她弄死的,不是婵儿的话,太子也不会就此荒废。
可皇后到底还是疼爱太子。
念及此,婵儿怕殿下心堵,进门前又偷偷捏了下他的食指,随后飞快地收回。
李述载侧眸,有些无奈地笑。
自从两人捅破那张似有若无的窗户纸后,他就发现婵儿姑娘像是与之前不一样了许多。
更灵动了。
不可否认的是,他很欢喜。
与他侃侃而谈,肆无忌惮地着聊皇宫之外的趣事,心疼他事事以他的安危为先,还会软软糯糯跟他撒娇,这都是旁人所做不到的事。
那护林军,守城的官兵,他们护的都是当朝太子,而不是区区的李述载。
他向来分得很清,对人也就更加随和。
父皇和母后因为九弟落下病根的事,得了好东西总会问他愿不愿意给九弟,毕竟他身子不好。
他愧疚在前,总说好,久而久之父皇母后也就不再过问,通通先给了九弟再给他。
唯独这太子之位,是九弟落水后不久,宣布给了他。
他知晓,父皇原本打算再观望几年。
可他什么都没说,只是对太师教授的东西,学得越发认真。
这是他第一次反抗父皇母后的决定。
他的太子妃,他想选自己喜欢的。
于是在母后肆意打量婵儿时,他上前一步温顺着眉眼,恭敬至极。
“儿臣非婵儿不娶,母后向来疼我,儿臣还望母后成全。”
说着,他便双膝跪下。
婵儿微愣,随之反应甚快地随着低眉顺眼地跪下。
皇后没料想太子态度如此坚决,偏偏使的软法子,这言外之意,她不答应的话不就成了不疼他了么?
蓦地,皇后就被气笑了。
她命令婵儿走近她。
婵儿下意识看向前方,直到李述载稍微朝她颔首才起身。
皇后冷眼看她走来,平静道,“怎么?本宫使唤不动你,还需太子点头才行?”
婵儿站定,依然恭顺着道,“娘娘吉祥,婵儿没有这个意思,只是婵儿爱慕殿下,才会下意识望向殿下,若娘娘不喜,婵儿保证没有下次。”
闻言,皇后正眼瞧了她良久,才黑着脸道了句,“不知羞。”
哪有姑娘家明目张胆地提爱慕的?
婵儿也不怒,弯着眼,举止有礼,“因为爱慕的人是殿下才犯了规矩,往后婵儿会注意学习的。”
她倒是将皇后的话给堵得严实,皇后抿着唇,让太子赶紧起身。
为了姑娘跪母求婚成何体统,见自家儿子期待的目光,她吐出口浊气,“罢了罢了,我与你父皇再谈谈,赶紧带着你的婵儿回你的东宫去,别来烦我。”
李述载起身,笑道,“多谢母后成全。”
皇后很想说本宫还没成全呢,话到嘴边溜了几圈,到底没出口。
好在她的母家够雄厚,太子日后也不必孤立无援。
目送太子和婵儿出门,她才唤来大宫女,“走,我去皇上那透透气。”
—
也不知皇后与皇帝说了什么,皇帝终于松口同意了这门婚事。
当然,皇后也没忘记赐了两个嬤嬤去东宫让婵儿学学规矩。
虽早已耳濡目染,但实实在在学了许久,婵儿累得够呛,瘦了不少。
李述载本想让两嬤嬤回坤宁宫去,却被婵儿制止。
“殿下若是让嬤嬤回去,那婵儿之前对娘娘说的话都打了水漂,半途而废。为了殿下,这点苦实在算不了什么。”
婵儿说的是真话,如果仅是这样她便能嫁给殿下,她真觉得不算苦。
李述载见她执意如此,也不再提这事,只是心疼地揉着她的发,状似鼓励。
举行婚典前,婵儿不能进食太多油水,李述载便派人去寻些饱腹却不令人发胖的食物,并多次吩咐御膳房换着花样做吃食。
下江州的路途中,李述载亲自体验过百姓之苦,所以才主张不再铺张浪费,如今改不了宫制,也不愿委屈婵儿,便让人在他的吃食上下了功夫。
婵儿原想让他别如此特殊,怕影响他在朝廷亦是百姓心中的形象,可当六王爷李承青暗地派人找上她时,她便改变了主意。
李承青还是李承青,她却不是前世的婵儿了。
于是婵儿第一时间告知了殿下,询问他的想法,她想借机找到李承青勾结尚书的证据。
李述载知她如何想法,不过还是不忍她冒险,拒绝了提议,并说了他已经有其余的法子。
婵儿虽纠结,但还是决定听从殿下的话。若是因她擅自主张出现了变数,威胁到殿下生命这种追悔莫及的尝试,她赌不起。
将纸条交与殿下后,她便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婚典前的准备中。
殿下从江州回来后越来越忙,皇帝开始放权,将刑部放给了他,婵儿见他的机会也越来越少,只剩下每日夜里必需的治疗梦魇时的一面。
即便如此,婚典前一日,李述载还是提早回了东宫,陪她赏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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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太子的三两事续八
月出皎兮,佼人僚兮。
回房前,婵儿在荷花亭外借着月光起舞,婀娜身段显得愈发柔软。
李述载唤人拿来瑶琴,指尖微动,缓缓伴出一曲。
二人多次对视而笑,惹得一众宫女太监纷纷垂眼看地。
此时的太子殿下似乎与人前大相径庭,眉眼间都是与婵儿姑娘连绵不断的情意,让人看得面红耳赤。
待曲终舞罢,就在众人以为婵儿要随殿下回寝宫时,婵儿和殿下却默契地回了各自的寝宫。
有不懂事的小太监悄声问于公公缘由,直接被敲了一叩。
“殿下那是心疼婵儿姑娘呢。”
可姑娘不是每日殿下就寝时都要给殿下按一按么?
不过小太监学聪明了,没再问。只是在伺候殿下脱衣的时候偷偷瞧了眼殿下的神色。
殿下似乎还在笑,浴桶内的蒸汽氤氲了他的侧脸,俊美如画。
也不知是谁先失了心,只叹婵儿的命真好,能得到这样太子的青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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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。
待婚典结束,已是傍晚黄昏,婵儿饿了一天,又三跪九叩的,早就十分劳累,连骨头都酸软得厉害。
她盯着红盖头,努力不让自己睡过去。
今夜是她与殿下的新婚夜,也是两世以来她第一次为殿下穿上嫁衣。
婵儿晃着脑袋试图清醒,却又头晕目眩得厉害。说来惭愧,昨夜她一夜未眠,脑海中全是对今日的畅往。
一来二去,她还是昏了过去。
等到醒来时,脑袋上繁琐的头饰已经被取下,床榻上的桂莲花生也通通被拨到了床角。
脸上似有湿布划过的触感,婵儿有些迷茫地睁眼,一眼便看到殿下正拿着块布往盆中清洗。
察觉她清醒,李述载宛若松了口气无奈笑道,“婵儿可算醒了。”
闻言,婵儿顿住,猛地坐起身子,“殿下,现在是何时辰?”
“子时。”李述载说着,又道,“方才宣了太医,说是你太过疲倦,才会晕了过去,我让人煮了米粥,还是温的。”
洞房花烛夜宣太医,婵儿只想将头埋进被子里,却见殿下已经起身拿来温粥。
“殿下,婵儿自己可以……”
“无碍。”
李述载避过婵儿伸过去的手,细心地将勺羹递到她的唇边。
恍惚间,宛若回到前世。
他从不避讳亲自为她做任何事,仿佛屈尊降贵对他来讲不值一提。
婵儿眸光柔软,正要开口,却遭到李述载截停。
他伸出另一只手,指腹轻轻擦拭她的唇角,笑道,“还有口脂没擦干净,好了,吃罢。”